觥筹交错,暗藏杀机
流光画廊今夜灯火璀璨。
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内,人影绰绰,舒缓的古典乐流淌在精心设计的展厅空间中,与空气中弥漫的香槟气泡和高级香水的芬芳交织,营造出一种与约里克夫镇近日阴霾格格不入的奢华与喧嚣。
芙奈尔夫人挽着虞幸的手臂,步履优雅地踏入这片光怪陆离的天地。
她今晚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之一,宝蓝色丝绒长裙钩勒出曼妙身姿,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,还带着对她丈夫出轨的八卦心态。
而她身旁的虞幸,也理所当然被众人注意到了。
“看,芙奈尔夫人身边那位是谁?”
“生面孔,气质真不错……”
“听说是她今晚的男伴,一位调查员?也对,婚姻出了问题的情况下,也只有拜托那些地位崇高的调查员做男伴才不会惹人非议了……”
“调查员?理想国的人?这些天我倒是见过一些,不过这一位应该是新来的那一批吧?”
细微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他们周围泛起,又迅速平息于礼貌的微笑之下。
无数或好奇、或欣赏、或探究的目光落在虞幸身上,他恍若未觉,只是微微侧头,对芙奈尔夫人低语:“这里很热闹啊。”
芙奈尔夫人笑了笑:“是很热闹,我也预料到了会有人针对我的婚姻状况嚼舌根,有虞幸先生在旁,我才更有底气面对这些无聊的流言呢。”
她目光流转,迅速扫过全场,低声道:“看来大家都到了。”
虞幸顺着她的目光,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展厅内的人群,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散开,瞬间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气息。
在靠近酒水台的地方,伶人正端着一杯香槟,与一位头发花白、挂着勋爵绶带的老者谈笑风生,他今日换了一身暗紫色天鹅绒礼服,长发依旧束在脑后,眉目如画,笑容温和,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种场合。
他似乎感应到虞幸的目光,遥遥举杯,隔空致意,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。
虞幸晦气地转开了眼。
另一边,他看到了在旧档案室有过一面之缘的沧弄,这个略显生涩的青年穿着一身略显紧绷、似乎不太合身的侍者礼服,端着放满酒杯的托盘,穿梭在宾客之间,眼神却机警地四处打量,显然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混了进来。
他看到虞幸,眼睛微亮,迅速眨了眨眼,算是打过招呼。
而在展厅靠近内侧、一幅巨大抽象画作前,曲衔青正安静地站在那里。
她依旧是那身利落的裤装,外面套了一件材质考究的黑色风衣,与周围裙摆摇曳的女士们格格不入,却自成一派清冷气场。
她身边站着一位身着教会执事袍的中年男子,似乎是作为教会的代表前来。
曲衔青也看到了虞幸,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,微微颔首。
除了他们,虞幸还感知到了另外几股属于推演者的、或强或弱的气息,分散在展厅各处,有的伪装成宾客,有的似乎也是某些权贵的保镖。
粗略估算,混入这场画展的推演者,竟有十数人之多。
看来,这所谓的艺术盛宴,在知情者眼中,早已成了潜在的贡献值猎场或是线索来源地。
“来,虞幸先生,我带您认识几位朋友。”芙奈尔夫人轻声说着,引领虞幸走向人群中心。
她首先走向的,是一位面容儒雅、两鬓微霜、穿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士。
他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戚与疲惫,但眼神依旧锐利,正是大银行家迪菲特·克劳德,他身旁,站着脸色有些苍白、穿着浅粉色礼服的菲丽娅。
“晚上好,克劳德先生,菲丽娅小姐。”芙奈尔夫人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,“希望您们节哀,保重身体。”
迪菲特·克劳德微微欠身,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:“感谢您的关心,芙奈尔夫人。生活总要继续,而且……艾文先生的画展,我的妻子生前也很期待。”
他目光转向虞幸,微微一愣,明显是认出了他,露出一个勉强的、带着感激的笑容,“我记得你,那天晚上,多谢你和另一位调查员小姐救了我和我女儿的命。”
“诶?”芙奈尔夫人没有听过其中的渊源,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。
菲丽娅也怯生生地看向虞幸,家中经过巨变,她已然没了前两日的活泼,小声说:“谢谢您,虞幸先生。”
“那是我分内之事。”虞幸学着芙奈尔,回以得体的礼节,目光平静地掠过迪菲特·克劳德,这位银行家身上散发着一种成功商人的沉稳与一丝丧偶后的哀伤,看起来受到的影响也很大。
接着,芙奈尔夫人又为虞幸引荐了治安官长官布朗夫妇、约里克夫大学的普斯顿校长、矿业大亨霍普斯爵士、古董商拉斐尔先生等一众镇上的头面人物。
虞幸一一应对,抱着今天就要正式搭起人脉网的目的,劝自己这颗树也要举止从容,言谈得体,既不显得过分热络,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,很快便在这些权贵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。
就在寒暄告一段落时,展厅前方的灯光微微调亮,音乐声也低了下去。
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展厅前方临时搭建的小型讲台。
一个穿着艺术家风格宽松衬衫、黑色长裤,头发微卷、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子走了上去。
他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,容貌算得上英俊,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和……某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。
“今晚的主角来了——他就是画家艾文·克利福德。”芙奈尔夫人在虞幸身旁轻声提醒。
画家站在话筒前,目光缓缓扫过台下衣冠楚楚的宾客,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。
“诸位尊贵的先生们,女士们,”他的声音不高,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,仿佛能轻易抓住听众的注意力,“晚上好。感谢大家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时期,拨冗前来参加我的画展。”
场内安静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