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:“赠予我?克利福德先生,您是否弄错了?我并不认识哪位如此……慷慨的先生。”
“是伶人先生。”艾文说出了这个名字,同时仔细捕捉着虞幸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,“他说……他与您之间或许有些误会,希望能借此画,表达他的歉意与敬意。”
周围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。
伶人?
首先,谁是伶人。
很快,消息灵通的人解释起伶人的身份,说伶人就是那个气质独特、与拉斐尔先生相谈甚欢的调查员。
于是周围的人更加疑惑了。
没人会怀疑一名理想国调查员的财力,尤其是明显比大多数同事更高一级的那种强者。
可,为什么一名调查员要花大价钱买下一幅画作,送给同事?
为了示好?他们之间曾经有龌龊,而伶人想要弥补?
真是有意思。
人们八卦的天性熊熊燃烧,目光不断流转在相隔很大一段距离的两名调查员之间。
芙奈尔夫人也惊讶地看向虞幸,低声道:“伶人先生?你们这是……?”
虞幸在听到伶人名字的瞬间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,但表面上,他只是微微蹙眉,仿佛在回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,随即露出一抹略带讥讽的、了然的笑容:“原来是他……歉意?呵,这倒像是他的风格,总是喜欢用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向我挑衅。”
他既没有否认与伶人的“不睦”,也没有表现出对这份“厚礼”的欣喜,态度暧昧而耐人寻味。
艾文心中大定,看来伶人所言非虚,这两人果然关系不佳。
他趁热打铁,语气更加真挚:“伶人先生坚持如此,并且已经支付了全款。他说,唯有虞幸先生您的气质与眼光,才配得上这幅《星空》。他希望这幅画能由您来收藏,而不是……”
艾文本想说“落入俗人之手”,引用了伶人的原话,进一步刺激虞幸,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周围有多少人,如果他敢这么说,一定会受到厌恶。
于是,他改口:“而不是留在他的手中。”
虞幸沉默了片刻,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充满好奇与探究的视线,最后重新落回艾文脸上,嘴角那抹讥讽的弧度加深了些许,带着一种仿佛看穿一切却又懒得点破的傲慢。
“既然他如此‘盛情’,而克利福德先生也同意了这笔交易……”虞幸缓缓开口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,“那我便却之不恭了。我也很想看看,能让伶人用来‘道歉’的画作,究竟有何等不凡之处。”
艾文强忍着心中的喜悦,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稳:“太好了!那么,按照伶人先生的要求,以及为了确保画作交接的私密性,《星空》将不再进行公开展出。稍后画展结束后,请虞幸先生移步休息室,我将亲自为您展示并交接这幅画作。”
“可以。”虞幸淡淡应道。
一场看似由“私人恩怨”和“艺术馈赠”包裹的交易,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达成。
压轴之作尚未露面便已易主,赠予了一位身份特殊的调查员,这戏剧性的一幕立刻成为了画展尾声最爆炸性的新闻,迅速在宾客间传开。
没人会提出异议,起码表面不会。
芙奈尔夫人看着虞幸,饶有兴趣地笑着,开玩笑似的说:“看来你和那位伶人先生之间,故事不少。”
她顿了顿,又道:“不过,既然他愿意用这种方式表达……歉意,或许你也该给他一个机会?”
她显然将这场赠礼理解为了某种和解的信号。
虞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没有解释。
伶人给他递了一枚鱼钩。
但鱼不是他。
真正的鱼已经带着喜悦的心情咬钩了,正期待着主动游向那看似美味的饵料呢。
……
就在宾客们引颈期盼,等待着压轴之作《星空》揭幕的时刻,艾文·克利福德再次站上了前方的小讲台。
灯光汇聚,将他略显苍白的面容照得清晰,也映出了他脸上一种混合着遗憾、激动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释然的复杂表情。
他轻轻敲了敲话筒,待场内低语声平息后,才用一种饱含情感的声音开口:
“诸位尊贵的来宾,感谢诸位今晚的耐心与厚爱。在画展即将步入尾声之际,我有一项重要的、或许会令部分朋友感到失望的消息需要宣布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好奇的脸庞,尤其是在几位原本表现出浓厚购买意向的富豪脸上稍作停留,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。
“关于本次画展的压轴之作——《星空》……很遗憾,它将无法按照原计划与诸位见面了。”
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讶和失望的低哗。
艾文抬起手,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,继续说道:“请诸位稍安勿躁。这并非因为画作本身存在任何问题,恰恰相反,是因为它……过于完美,过于契合某位独具慧眼的鉴赏家的灵魂,以至于在它尚未公之于众前,便已经找到了它命中注定的归宿。”
他的话语带着诗人般的夸张与煽动性,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从“失望”转移到了“好奇”上。
“就在刚才,我十分荣幸地收到了一份难以拒绝的请求与一份无比慷慨的出价。”艾文的声音提高了一些,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激动,“来自理想国的调查员,伶人先生,他以双倍的价格,买下了这幅《星空》!”
目光瞬间聚焦到了站在人群一侧,正悠然端着酒杯的伶人身上。本章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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