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6章 螳螂捕蝉 误中副车
陡然之间,飞扬的灰烬里,那一道紫黑色雷霆之光冲天而起。
宛如纵贯天地的裂痕!
雷池之中砥砺蜕变的灵精终于从顾忌和压制之中挣脱束缚,解除了所有的限制之后,以纯粹的歼灭为目的而投入斗争。
于是,终于显现出真正的模样.—
转瞬间,一缕渺小到极点的灵精已经攀升至天穹的最高处,然后,宛如瀑布奔流,七海决堤,如铁的黑云凭空展开,抖落震耳欲聋的霹雳。
阴阳相激,天地砥砺,残虐狂暴的轰隆隆巨响中,骤然之间万道电光从黑暗里流转碰撞,重叠在了一处。
雷池展开!
此刻,恢宏浩荡的黑云之下,季觉抬起了一根手指,指向了前方。
「第一个。」
他说。
轰!。!
天地俱暗,然后,天地骤明。
一道更胜过钢铁的凌厉光芒如利刃那样,笔直的从云层之中斩落,一闪而逝,不知其何方而来,又不知其何时而去,所留下的,只有灼伤一切眼瞳的爆闪。
就在季觉面前,那个拧狂暴的身影僵硬在了原地。
瞪大眼睛。
就好像,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一样。
无声的,崩裂,坍塌,分崩离析,瓦解为苍白的灰烬—整个人已经在从天而降的雷霆之中,焚烧殆尽。
然后是——
「第二个。」
季觉抬起了第二根手指,于是,狂暴的耀光再度应召而来。
大地崩裂,宛如刀劈斧凿,潜入九地之下的巨人哀豪着想要抬起手阻挡,可瞬间,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温度。
在被彻底碾碎之前,感受到的,便只有无可匹敌的力量。
一切热量,已经尽数被转化为了冲击,将他碾死在了地面之下「第三个,第四个,第五个—」
季觉的手指弹动着,轻描淡写的计数,于是,伴随着那轻柔的声音,一道道紫黑色的电光化为利刃从天而降。
所过之处,诡异的电芒经久不散,仿佛残存在虚空中的剑痕。
剑痕交错如笼,封锁虚空,令一双双饥渴之中陷入癫狂的猩红眼瞳里,都浮现出了一丝恐惧和茫然。
可惜,晚了。
季觉已经失去了耐心。
五根手指缓缓的收紧,握紧成拳。
那一瞬间,就像是有看不见的手掌,握紧了所有怪物的喉咙,宛如天穹覆压而下的恐怖压力之下,难以呼吸。
先生,目标总计六十二,全范围孽化灵魂锁定完成。伊西丝说:灵质供应预热完毕,随时可以开始了。
于是,在季觉抬起手掌之上,有清脆的响指声进发。
细碎的余音轻盈扩散,掀起了毁灭的序幕。
一瞬的死寂里,天穹之上,漆黑的云层陡然之间进发万丈光芒,照亮了整个前哨站,仿佛天地皆白。
再紧接着,随着黑云焚烧殆尽,更胜过那耀光的巍巍雷霆,从天而降。
灵质储备,全面开放!
顷刻之间,一路以来所积攒的所有驳杂灵质、生命和灵魂,在雷池之中焚烧殆尽,一切的一切都在湛卢的铮鸣里,化为了纯粹的毁灭。
听不见哀豪,也没有巨响,就像是连声音都被杀死了。
耳膜作响的寂静里,只有六十二道纯粹璀璨的电光贯穿天地,眼前一切碍眼的人影都消失了。
只有灰烬满天飞扬,落下。
再分不清人与狼。
「总算,清爽一点了。」
季觉轻叹着,回过头,看向了身后,听见了半空之中垂死的哀豪和惨叫。
如此绝望。
一分钟之前,童山抬起头,望向了半空之中金无厌,凝视着那一张狂笑中渐渐畸变,歇斯底里的面目。
渐渐的,沦落为狼。
或许是杀的太多,或许是克制的太少,或许是从林中之国里领受了太多的馈赠了,以至于潜移默化,渐渐癫狂。
又或许,在显露出野兽模样之前,早就已经变成了狼。
童山看着他,无声一叹,「如今的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呢?」
「是啊,算什么呢。这重要么?」
沉浸在馈赠和拔升之中的金无厌轻蔑一笑,他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,但他已经不在乎了。
或许是狼的影响,或许是自然而然的变化。
区区饥渴,无法令他癫狂,而事到如今,他居然感受不到丝毫的后悔和仿徨,反而清爽的不可思议。
就好像,解脱了伽锁一般。
正因如此,看向童山时,才越发的憎恶和妒恨,毫不掩饰:「反倒是你,依然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——装模做样,令人作呕。」
「动手之前,我姑且再问一句吧。」
童山按着挥毫,最后发问:「金无厌,这真的值得么?」
「值得?」
金无厌愣了一下,旋即被逗笑了,前合后仰,乐不可支,几乎笑出眼泪来:「值不值得,难道我有的选?难道你有的选!
童山,反倒是我想问你了一一是我他妈的不想装模做样么?我他妈的难道就不想为人表率?!做了那么多脏活儿,给联邦擦了那么多屁股,捏着鼻子看着那么多傻逼步步高升,自己留在粪坑里,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奢侈·—
现在居然有个站在岸上的人问我,这究竟值不值得?
你不如去问问中土吧,童山,去问问白邦,去问问那些个死的莫名其妙的人,这究竟值不值得?!
或者,你也可以假悍悍的再掉两滴眼泪嘛,抓紧最后的机会。」
那一张扭曲的面孔之上,再无法克制挣狞:
「——我忍你这幅傻逼样子,已经很久了!」
从刚刚到现在,短暂的对话里,默默积蓄着所有的力量,终于在此刻,彻底爆发,无视了一切严重的后患,再没有任何的顾忌。
金无厌,彻底爆发!
夹杂着狼之血光的焰光如烈日一般,显现在天穹之上,吞吐着万丈光芒,一道道等离子射流进发而出,轻而易举的切裂大地,撕碎天空。
向着大地,向着—..
童山。
童山沉默,拔剑。
挥毫一闪。
发生了什.
死寂之中,金无厌的眼前一花,彻底呆滞。
如堕冰窟。
原本积蓄到顶点的力量,所爆发而成的烈日,居然好像幻觉一般的消失了,不,不是消失,而是—·被彻底抹除了?
不只是如此,自身的矩阵已经被彻底贯穿,灵魂撕裂,被墨色所桔。
仅仅只是一眨眼,一切就都已经变得截然不同。
只有挥毫,从他的脖颈之上,一扫而过。
轻描淡写。
留下一缕墨色无声豌蜓,滑落,如血。
「..—那么多废话里,唯独有一句,我很赞同。
不知何时,童山出现在了他身后,慢条斯理的,收剑入鞘:「真巧,我忍你,也很久了。」
怎·—.—.
金无厌瞪大了眼晴,眼前迅速的昏黑,却难以理解,刚刚究竟——?发生了什么?!
直到,他看到了一页焚烧着的书页,缓缓的从空中落下,飘摇偏转如蝶。
书页上,写满了无以计数的蝇头小楷,尽数都是金无厌的一切信息和事象,从生辰到平生,从婚姻到履历,事无巨细,到最后,海量的字符重叠在一起,就汇聚成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。
金无厌,死于此处。
那是一封丧贴,一张讣告?!
于是,他终于恍然大悟。
表情抽搐着,再无法克制愤怒,乃至嘲弄。
什么狗屁道德表率,什么傻逼联邦楷模,这他妈的究竟又算什么?!这个家伙,居然早就已经做好了下黑手的准备!
甚至,早在今天之前,甚至,早在自己之前!!!
这究竟又算什么?!
字面意义上的机关算尽,各种意义上的全力以赴,搜集了自己所有的资料和消息,寻觅了自己一切弱点,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,等着他自投罗网,直到今天」
「喵·—」
那一张破碎的面孔张口,嘶吼,却发不出声音,只有喉咙里挤出的凄啸,宛如哀嚎。
满天纷纷扬扬的灰烬里,童山最后回头,警向野兽。
「最后,告诉你一件事吧,金无厌一一」
「要我竭尽全力去忍耐的,又何止是你?让我不得不忍耐的东西里,又哪里轮得到你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