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昀微微摇头,满不在意,只当又一个来烧冷灶的,到底是吕盈月那个狐狸的人,总爱在这种花里胡哨的地方下功夫……
然后,就听见了季觉的声音,如此冷淡:
“毕竟以后也都再也见不到了嘛。”
“……”
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,终于抬眼看过来,看到了笑容之中毫不掩饰的嘲弄。
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您应该把事情搞砸了吧?
唔,似乎捅了相当大的篓子啊……甚至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……啊,请别误会,我只是为您遗憾而已。”
季觉也端起了酒杯来,随意的一饮而尽,唏嘘摇头:“眼看着快退休了嘛,真可惜啊。”
范昀的眼神,渐渐的变冷了。
季觉勾了勾手,将侍者叫过来之后,直接拿过了酒瓶,把人赶走之后,自斟自饮,品尝着范昀的珍藏。
丝毫不在乎,那扑面而来的恶寒和压抑。
“不过,话说回来……”
季觉抬起眼睛看过来,忽然问:“从我来塔城第一天起,就听见您不断的说退休,退休,退休,但您是真的想退休么?”
只能说,谁信谁傻逼。
真正想退休的人,可不是这样的。
其中的典型就是林守一。
鱼能摸一天是一天,如非必要,绝不干活儿。
水能划一碗是一碗,哪怕功劳摆在眼前等着拿,也要看是不是顺手。
甩手掌柜当摆设,除了稳定大局之外,绝对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,数着日子等着自己的退休金……
而他眼前的范昀,却完全不同。
寂静里,范昀看着他,冷声发问:“季觉,你究竟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,要说的话,其实只是心有疑惑而已,想要从您这里,找到个答案。”
季觉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,无视了范昀手里空空荡荡的酒杯,忽然,咧嘴一笑:“就比方说……将军,其实是打算激化局势的吧?”
范昀漠然,没有说话。
“仔细想来,白邦的局势虽然复杂,但真要下定决心的话,也不是不能解决,不,应该说,解决的办法,实在是太多了。”
季觉继续自顾自的说道:“无非就是一帮穷鬼,稍微度让一点利益就能够喂饱。即便是要清理掉白王,办法其实也数不胜数。可惜,十万种解决办法之中,却在机缘巧合之下,不得不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。
以至于,原本预定的干脆利落的斩首计划,规模却渐渐的膨胀,到最后,完全的脱离了控制。
哎,都怪卢长生和谢赫里那两个推波助澜,煽风点火的狗东西……不然将军怎么会遭此横祸呢!”
说到这里,季觉语气越发感慨,仿佛捶胸顿足,发自内心的为范昀感到惋惜。
可自始至终,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范昀。
“——但这里面,是否有将军的些许功劳呢?”
范昀漠然,冷声警告: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,季觉,我想你已经可以滚了。”
“啊,抱歉,是在下失言。”
季觉自嘲一笑,仿佛没听到逐客的话语一般,摇头一叹:“要我说,天元就这点不好,有些人吧,就喜欢求危求重,为了更进一步,将事情搞大,来凸显自己的能耐。
自以为尽在掌控,其实跟个傻逼一样,被人玩了都不知道。
啊,当然,这不是在说您……只是,比起计划的漏洞,执行上的问题,或许才是令中城最为恼火的地方吧?
为了一丁点功劳,擅自扩大规模,煮熟的鸭子都能被你放了……”
轰!!!
空荡的天穹之上,骤然爆发雷鸣。
近乎凝固一般的空气中,恶寒有如实质,锁定了季觉,范昀的眼神冰冷,手中的酒杯一寸寸化为飞灰。
“真是够了。”
他再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和轻蔑,“什么阿猫阿狗,都敢来我跟前撒野……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。吕盈月都不敢……”
“请别误会,将军,我只是单纯来嘲笑你的而已。”
季觉被逗笑了,再度端起了酒杯:“可就算是我这么说,你也不会信吧?
天元就这点不好,总喜欢算来算去,杯弓蛇影,成天想这个琢磨那个,总觉得每个人都话里有话,每个人的动作,都是在试探或者有什么深意……
机关算尽一场空,嘿,小丑!”
啪!
空空荡荡的酒杯,敲在了桌子上,突如其来的一声响,压下了刚刚的雷鸣余音。
而季觉已经缓缓起身,无视了天人的重压和扑面而来的恶寒,若无其事的,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和尘土。
烈日和碧海之间,一艘飞空艇的阴影从露台上无声蜿蜒而过。
缓缓的,降临在了基地里。
“看来,您也快上路了啊……”
季觉感慨着,微微弯腰,端详着那一张阴沉冷漠的面孔,最后灿烂一笑:
“祝将军一路走好。”
本章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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