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唔—」
季觉忽然想起之前万化乐土中的梦境,不由自主的说道:「工程炼金术?」
叶限沉默了许久,仿佛被逗笑了一般,缓缓摇头:「倘若未来你能有所建树的话,这么叫也没错。
不过,除了你之外,谁还有这样的能力?不能传承下去的理论,又怎么称得上传承?
不能令所有人参与的工程,又怎么谈得上工程呢?」
机械降神很好,机械降神太好了。
好就好在其万用,更好的地方就在于,只能给季觉一个人用,不然的话,恐怕整个现世都要大乱了。
正因为其稀有性,才能够不被视作为威胁。
同样,也是因为太过稀有,导致,根本没办法传播开来,以此为基础进行发展的话,到最后,也只能变成季觉的独门绝技。
传都传不下去的传承,没有第二个人学的会的炼金术,又有何意义?
季觉再度陷入沉吟,许久,忽然问:「不过,反过来,也是可以成立的吧,老师?」
反过来。
叶限沉默了。
她明白季觉的意思一一倘若以工匠为主的话,那么工程炼金术是不成立的,可倘若以工程为主呢?
颠覆主体,令本应主宰这一切的工匠,反过来为造物进行服务。
主客颠倒。
重点不在于工匠,而在于工程本身。
一切围绕工程进行发展,至于工匠的存在反而就微不足道了,甚至反而学徒都可以。
漫长的沉默里,叶限并没有回答。
只是看着他,用一种诡异的眼神,看的他浑身发毛。
就好像是看着季觉不自量力的把聚变爆弹往菊花里塞直到许久之后,她才忽然说起了另一件好像风牛马不相关的事情:
「你在新泉搞的那个东西,最好别太着急。」
不置可否,只是,提出了警告。
履行自身作为老师的职责。
所指的究竟是什么,季觉也心知肚明。
蝇王!
叶限完全明白,季觉所提出的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想法和展望。
因为,这狗东西早就在搞了!
只不过是因为他在悄摸摸的擦边,掩饰的太好,而所隐藏下来的这一份可能也太过于离经叛道,以至于绝大多数人没有往那边想。
真正论及工程,整个海州,哪里还有比蝇王还要更加庞大和复杂的灵质工程?
从机械降神之中所诞生的造物之灵一次次的迭代和演化,所形成的庞大族群,本身就是季觉所提出的?工程炼金术’的绝佳范例!
只不过目前的蝇王相比那样的远景,还太过于渺小了,季觉也没有往那边去推动过,至于才显得毫无威胁。
可理论上,是存在这样的可能的—将工匠作为附庸,反过来,为蝇王进行服务和维护,工匠成为了配件,而蝇王却变成了主体!
一旦这样的未来靠近,不,一旦这样的可能性显现,别说季觉是不是大师,哪怕他是宗师,协会也是要撕破脸的!
百万学徒,无数工匠的衣食所系,所牵动的波澜恐怕比之前的白邦还要再夸张数十上百倍。
别说其效果,其立意和核心的本质,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滞腐之造了!
颠覆主次,令造物反过来凌驾于工匠的头上,令工匠从昔日的创造者变成造物的奴隶真要给他搞成了,兼元怕不是都要退位让贤,让他来幽邃的三宗匠里坐头一把交椅!
「工具只是工具,季觉,别忘了。」
叶限最后提醒。
「我知道。」
季觉恭谨颔首:「不过,工具就是工具,是吧?」
只是重复而已,可意思却仿佛截然不同。
叶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,只是挥了挥手。
示意他自己去吧。
仿佛不快和恼怒,可自始至终,神情中都毫无怒色,只是挥了挥手,从工坊里删掉了刚刚的记录。
她低下头,看向了桌子上那一叠散乱的手稿。
许久,轻声一笑。
自己的学生,自己难道还能不清楚?
劝或者不劝,恐怕都不会改—
哪怕谦卑之时的模样发自内心从不作伪,可这一分近乎满溢而出的狂妄,又何尝不是发自真心?
到底是同一系的传承。
到底是青出于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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